晨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紫檀木案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沈疏月铺开京城分号的图纸,指尖划过标注着“黄金地段”的朱砂印记——那是萧凛特意为她留的临街铺面,左邻绸缎庄,右接书画斋,恰在贵人云集的朱雀大街中段。
“姑娘,陈掌柜派来的老师傅已在院里候着了。”阿蛮捧着一套新裁的湖蓝色衣裙进来,鼻尖还沾着些许面粉,“后厨刚蒸了您爱吃的桂花糕,萧大人让人送来的蜜饯也摆在食盒里了。”
沈疏月抬头时,鬓边珍珠步摇轻晃,映得她眉眼愈发清亮。“让老师傅先看看图纸,着重改改后院的药庐,通风一定要好。”她将图纸折起时,忽然想起昨夜萧凛书房的灯亮至天明,袖口还沾着未干的墨痕。
穿过抄手游廊时,正撞见萧凛送暗卫出门。他玄色朝服上的玉带束得紧,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,见她走来才稍缓了神色:“今日休沐,陪你去看铺面?”
“怎好耽误大人正事。”沈疏月指尖拂过腰间玉佩,忽然想起一事,“昨日见柳如眉戴的翡翠簪子,倒像是我母亲旧物。”
萧凛眸色微沉:“镇国公夫人确有一支翡翠嵌珠簪,当年抄家时不知所踪。”
话音未落,阿蛮急匆匆跑进来,手里举着个描金锦盒:“定北侯府派人送来的,说是给姑娘的贺礼。”
锦盒打开的瞬间,沈疏月呼吸一滞——里面静静躺着的,正是那支翡翠簪,簪头还刻着个模糊的“镇”字。
“柳如眉倒敢送上门来。”萧凛冷笑一声,修长的手指捏起簪子细看,“簪尾有暗格。”
沈疏月用银针刺开暗格,一张卷成细条的麻纸掉了出来。上面只有寥寥数字:“西郊破庙,见故人。”
“陷阱可能性极大。”萧凛将麻纸凑到烛火前,“墨迹未干,是今早写的。”
沈疏月望着簪子上熟悉的雕花,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:“若遇危难,找西郊戴笠翁。”
“我得去。”她抬眼看向萧凛,目光坚定,“这或许是查清母亲身世的关键。”
萧凛沉默片刻,从腰间解下块虎符递给她:“带十个暗卫同去,若三刻未归,我便带人围剿。”
午时的日头正烈,沈疏月换了身便于行动的青布衣裙,坐在前往西郊的马车里,指尖反复摩挲那支翡翠簪。暗格深处似乎还藏着什么硬物,倒像是块碎玉。
破庙残垣断壁间,蛛网蒙尘的神龛后传来咳嗽声。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者缓缓走出,声音嘶哑如破锣:“镇国公的女儿,果然长大了。”
沈疏月心头剧震:“您是?”
“老奴是当年的护院。”老者摘下雨笠,露出半边烧伤的脸,“夫人让老奴转告,柳侍郎手里有镇国公府的密账,藏在沈府祠堂的地砖下。”
话音未落,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。老者脸色大变:“他们来了!这是密账副本,姑娘快带好!”
一卷油布账本塞进沈疏月怀里的瞬间,数支冷箭破空而来。老者猛地将她推开,自己却中箭倒地。暗卫们及时杀出,与蒙面刺客缠斗在一起。
沈疏月抱着账本钻进供桌下,听见刺客头领怒吼:“柳侍郎有令,活要见人,死要见账!”
混乱中,一枚染血的令牌从刺客怀中掉落。沈疏月趁乱捡起,看清上面刻着的“吏部”二字,心头寒意渐生——柳侍郎竟调动了吏部的私兵。
暗卫们解决完刺客时,老者已气绝。沈疏月在他怀中摸到块玉佩,与自己那块拼在一起,恰好组成完整的龙纹。
“回府。”她将账本塞进袖中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“去沈府祠堂。”
萧凛已在府门口等候,见她平安归来才松了口气。听闻老者身死,他眉头紧锁:“柳侍郎这是狗急跳墙了。”
“密账里记着十年前户部尚书贪墨军饷的证据。”沈疏月展开油布,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让她心惊,“镇国公就是因查此事才被构陷。”
正说着,陈掌柜匆匆赶来,手里举着本账册:“京城分号的账目出了问题,库房里的药材被人调包了!”
沈疏月翻看账册的手猛地顿住——调包的药材清单上,赫然列着几味只有镇国公旧部才认识的毒草。
“是冲着我来的。”她指尖冰凉,“有人不想让‘疏月阁’在京城立足。”
萧凛接过账册细看,忽然指向其中一味药:“这是西北特产的断肠草,定北侯府上个月刚从边关采买过。”
暮色四合时,沈疏月站在“疏月阁”京城分号的门楣下,望着工匠们忙碌的身影。萧凛派人送来的鎏金招牌正被挂上,“疏月阁”三个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。
“姑娘,沈府派人来了。”伙计匆匆来报,“说是老夫人病危,让您即刻回去。”
沈疏月望着远处沈府的方向,那里灯火通明,倒像是在等着她自投罗网。袖中的密账硌得她心口发疼,祠堂地砖下的秘密,究竟还藏着多少惊天阴谋?
暗卫忽然低声禀报:“大人查到,柳侍郎昨夜入宫见了贵妃。”
夜风卷起沈疏月的裙摆,她忽然想起那卷密账最后一页的批注——“贵妃兄长,亦在其列”。原来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网,早已蔓延至深宫。
萧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,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:“祠堂之事,我已安排妥当。三日后‘疏月阁’开业,定要让某些人睡不着觉。”
沈疏月望着他眼中闪烁的星火,忽然觉得前路纵然布满荆棘,只要身边有这个人,便无所畏惧。只是她没看见,萧凛转身时,将一枚沾着磷粉的密信塞进了暗卫手中,上面写着:“查贵妃与镇国公案的关联。”
月光洒满朱雀大街,“疏月阁”的灯笼次第亮起,如同暗夜里的星辰。沈疏月知道,从今夜起,京城的风波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