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临渊把车停在废弃医院铁门外。雨刮器还在机械地摆动，像心电监护仪的折线。林夏盯着自己手腕内侧的条形码刺青，渗血的针孔在晨光里发亮。
“为什么我手臂上有军用识别码？“她扯下战术手套，露出小臂内侧的数字纹身，“上周体检时医生问我是哪支军队的？“
季临渊喉结滚动了一下。他伸手从仪表盘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的图纸，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痕迹。“这是当年抢救你的军用医院结构图。“他的声音有点哑。
林夏突然抓住图纸背面。雨水晕染的血迹画了个箭头，指向档案室位置。“你早就去过那里？“她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季临渊沉默了三秒。雨滴顺着车窗往下爬，在挡风玻璃上织成蛛网。“五年前你昏迷期间，我签过七份医疗授权书。“他解开安全带，“有些事你现在知道了，可能连最后这点理智都保不住。“
铁门上的锁链锈成了绿色。林夏踹了两脚，锁扣应声而落。霉味混着消毒水残留的味道扑面而来，让她想起手术台边的气味。
“TS-0721。“她摸着墙上褪色的编号，指尖碰到凹陷处的暗红痕迹。抓痕深入砖缝，像是有人在绝望中徒手撕开墙体。
季临渊的手电筒光束扫过走廊尽头。防弹玻璃后隐约可见档案柜轮廓。他用钢笔挑开3号柜锁扣，金属发出吱呀声响。
“看这个。“林夏抽出标有“LX-001“的病历夹。泛黄纸页间夹着张童年照片，扎马尾穿校服的女孩朝镜头笑。和秦岚提供的幼年照完全不同。
无影灯的嗡鸣突然在耳边炸响。她看到自己躺在手术台上，四肢被皮带固定。戴口罩的医生说：“血型不符。“另一个声音叹息：“只能用实验体了。“
“姓名栏写着苏婧。“她翻到病历末页。顾沉的签名墨迹新鲜，日期是枪击事件当晚。
季临渊突然拽开她。子弹擦着他耳畔飞过，嵌入档案柜发出闷响。偷袭者仓皇逃跑时碰倒试剂架，林夏瞥见对方手腕的蛇形纹身——和五年前袭击她的特勤组成员一模一样。
“站住！“她跃过断裂的输液架，扯下对方半截衣袖。布料上的血渍组成“LX“字样。
防辐射铅门后传来电流嗡鸣。林夏踹开房门，满墙监控屏幕映出无数个自己。操作台上的录音设备正在闪烁，她按下播放键。
苏婧的声音混着仪器滴答声：“如果我死了，请让她活下去...“磁带卡顿了一下，“告诉她...我是她姐姐...“
季临渊关掉警报器。他从防护服内袋掏出DNA检测报告时，袖口渗出鲜血。“你夺过来的时候，'亲缘关系99.9%'的字样刺入眼帘。“
林夏跌坐在实验台前。脑部扫描图标注着移植区域，正是记忆中枢。她抓起报告砸向季临渊：“所以我的每滴血都在提醒我是个失败的复制品？“
“你是苏婧拼死保护的妹妹。“季临渊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，锁骨下方露出相同疤痕，“不是谁的替身。而我欠了她一条命。“
天台水箱旁，牛皮本摊在膝头。季临渊递来热咖啡，袖口缝合针脚在晨光里清晰可见——方才搏斗时受的伤。
婴儿足印卡从夹页飘落，背面写着“给小夏的第一百个生日礼物“。林夏的泪珠砸在墨迹上晕开。她抹去眼泪，扯断项链扔进深渊：“我不再是任何人的人生替补。“
季临渊展开防水地图。红色记号笔圈着废弃疗养院：“这是顾沉每月必去的私人诊所。“
林夏将U盘插入手机。加密文件自动播放，画面定格在五年前的手术室监控。苏婧最后的口型是“活下去“。
林夏盯着满墙监控屏幕，喉咙发紧。画面里无数个自己正在重复不同时间点的动作——穿病号服在走廊游荡，蜷缩在墙角发抖，被推进手术室时挣扎的模糊身影。
“这是五年前的我？“她伸手触碰最近的屏幕，指尖传来冰凉的静电。某个画面突然闪烁，显现出输液室的场景：扎着马尾的少女躺在病床上，床头挂着“LX-001“的金属牌。
季临渊正用镊子夹出嵌入档案柜的弹头。铅灰色的金属表面刻着微型编码，和他从秦岚别墅带回的子弹完全一致。“当年负责清除行动的特勤组，“他把弹壳放进证物袋，“有人一直在追踪你。“
林夏突然抓住他的防护服领口。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涌入鼻腔，她盯着他锁骨处的新鲜伤口：“你说过那天只签了七份医疗授权书。“指甲掐进对方皮肤，“但病历本上至少有十五份签字。“
季临渊喉结动了动。天花板渗水的滴答声突然密集，他听见自己说：“后来的事超出了控制范围。“
暴雨裹着冰雹砸在天窗上。林夏踹开挡在面前的试剂箱，追到楼梯口时撞翻了培养皿托盘。破碎的玻璃渣里映出偷袭者最后的背影——和五年前袭击她的特勤组成员穿着相同制服。
“他们还在继续实验。“季临渊捡起带血的橡胶手套，指腹摩挲着“LX“字样的血渍，“这些克隆体比我们想象的更早被制造出来。“
林夏抹去溅到脸上的雨水。DNA报告在掌心皱成一团，亲缘关系那栏的数字刺得眼眶发酸。她扯断项链扔进深渊时，瞥见坠子里藏着半张微型胶卷。
防辐射铅门后的操作台亮着蓝光。季临渊正往手机传输文件，加密邮件自动跳了出来。发件人显示是“苏婧-已注销账户“，时间戳标注着五年前的凌晨三点。
“如果收到这封邮件，说明我已经...“录音在此处卡顿，电流杂音中传来手术器械碰撞的声响。林夏攥紧咖啡杯，锡纸包装上的生产日期竟和枪击事件当天完全一致。
季临渊解开袖口绷带。搏斗时撕裂的伤口渗着血珠，在泛黄的地图上晕开红痕。他指着废弃疗养院旁的附属建筑：“这里曾是器官培育基地。“
林夏将U盘插入手机。加密文件自动播放，画面却不是手术室监控。夜视仪视角下，穿白大褂的人影正抬着担架穿过长廊，担架上的人赫然是昏迷状态的顾婉如。
“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说不清是谁欠了谁的债。“季临渊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，他握紧方向盘时，袖口新鲜的血迹正在扩大，“当年准备了三套手术方案——死的是姐姐，移植记忆的是妹妹，还有个备用体...“
林夏猛地抬头。车载电台突然播放五年前急诊室监控音频，电流杂音后传来清晰的对话：“血型不符。““只能用实验体了。“她这才发现季临渊的手表背面刻着一行小字。
暴雨中的疗养院轮廓渐渐浮现。季临渊降下车窗，潮湿的风卷着消毒水味灌进来。林夏盯着他锁骨处的伤口，那里正渗出和自己相同的血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