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祖父左手手背上,有一道前不久被烫伤的疤痕。
每当她回家进门之时,总会下意识去瞄一眼祖父垂下的双手。
包括昨晚也不例外,虽烛光颇为暗淡,但也清晰可见他手背的光滑。当时,她被一股子悲伤涌上全身,并没过多留意。
她意识的风,似在引导她一点一点的发现。
看来,现在死的,不过是个假的!
既然是假的,只怕是真的祖父被他们暗中挟持了,想来祖父应对他们有用。不然,也不单单让他明面上死亡,暗中却藏了起来。
想到这个细节后,她暗自松了口气。
松了口气没多久,又再次提心吊胆了起来,若祖父对他们无用了呢?祖父,他现在是否处于危险之中?
那幕后之人又为何弄个假的,来嫁祸于她呢?
难不成,幕后那人觉得她挡了他们的路,欲除之而后快?嘶,暗中杀害这法子也行啊。他们又为何要铤而走险去陷害她呢?
先前那些监视又是为何?若单单监视祖父,又怎会置她于死地?难不成,她本人身上有东西威胁到他们?又或者,他们想利用祖父,去威胁她爹爹?!
这些问题一股脑地,冲进她脑海中,毫无逻辑而言。意识开始收缩,她似被一股绳索腾空出现,捆绑住她,硬塞回她肉体。
嘈杂的声响腾空冲击至她耳膜,晕乎乎的她缓缓睁开眸子。
秦平芜想了想,现如今的状况,不适合说出躺在地上那位的祖父,是假的。
万一打草惊蛇,又或者,当对方得知后,是否会伤害祖父?
越想,心越乱......
要不干脆装死吧?!
秦平芜双眼猛地一闭,脑袋往后墙边一靠,撞晕了过去。她装着装着,鼻息逐渐沉重了起来,连她自己都不知是晕了还是睡了....
“砰——!”
“砰——!”
“砰——!”
几声过后,带走了屋内窸窣的说话声,以及那道一直盯着他的视线。
赵闻弦睁眼一瞧,前方一片狼藉,众人被阴气入体,意识压根就不清晰,个个都晕了过去。
所幸,他们裤腿别了两根针,命还在。
他轻喘了口气,望了一眼秦平芜。心里暗想,她应当没事了。
随即,他立刻起身,将包袱内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屋前,仅剩的一小片空地。从包袱内抽出三根香,大跨步走向烛台。
半响,香头被微小的火苗点燃,几缕烟气寥寥上升。
赵闻弦要以香为媒介,通达三界——天界,人界,地界!
鬼魂在此,也无处遁形!
赵闻弦转过身,背对着小破屋盘腿而坐。他脱下戴在颈间上的挂珠,左手掐捻着一颗颗佛珠,右手则立起掌,嘴上开始念起超度经文。
一字一句的经文,如同屏障似,阻拦着鬼魂离开这间屋子。
冷飕飕的地府阴气顿现,几缕金光扭曲成铁链的形状,猛然窜出地面,直袭向它们!
一瞬,孤魂皆被腾空出现的锁链给捆住,动弹不得。
一群孤魂面目全非,一群野鬼张牙舞爪,挣脱不得,无处遁形。
赵闻弦诵经的速度愈发加快,每个字如同一道道灵刃砍向它们,
“啊啊啊——!”
凄厉的痛叫声从它们喉咙传出,震响院中。
赵闻弦唇色发白,双目紧闭,充耳不闻身外事。
该法事,乃助孤魂野鬼化解煞气。由于他并不知晓,它们的名字,只能将它们胡乱一通打包,一同送往地府,确保它们顺利踏上黄泉路呐......
刹那,一道金光包裹着整个小破屋,阵仗吓鬼,它们只能“呀—呀—呀!”道乱叫。
竹林被动静震的左右摇曳,一道绿光莹莹从夜暗竹林高处冒出,屹立不倒。
寒风划过耷拉在竹子上的一角衣袍,位处半空的道袍露出黄褐色的毛发,短小的四肢,一个佛尘还乖顺地挂在它小手臂上。
它正悄然藏匿于竹子上,眯着泛绿光的小眼,注视着小破屋的动静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......
一夜恍然如梦,
秦平芜再次醒来,身躺在过于舒适的床榻上,而不是她想象,处于脏乱的牢狱之中。
与此同时,床幔外头地低语声,正断断续续传入她耳内,
“桐木,你说。
世子怎得想一出是一出,发善心也不该救个杀人犯呐?
还让我们俩看着她,直到她醒来....她都睡了三日了,这都耽误时间进庆京了!
到底......”苍术说到口渴,端起眼前的茶盏吸溜一口,
“嘶......烫嘴!”
“多嘴了吧!想必老天爷都提醒你,切莫多语,世子这般做....自是有他的道理........
况且,世子所想的事物,自是与常人与众不同些。更何况,你何时见世子会.....”桐木抱着双臂说道。
苍术放下茶盏,“啷!”的一声,打断了桐木的话语,蓦然抬手,
“诶!等等,你瞧那边,是不是起火了?!”
桐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视线透过窗棂,隐约瞧见不远处,上方被阵阵浓烟笼罩,且持续往上升起,似与上空乌云所相融。
“还真是,只不过那地.....嗯,不就是我前些日经过的陈府吗?!”
秦平芜猛地坐起身来,陈府两字的字眼,穿透了秦平芜的耳膜。她顾不上身子的疼痛,手快速撩起床帘。
“诶,你醒了?我这就唤婢女和大夫进来。”
苍术看着眼前的少女,面带青黄,在全无光色的黑眸深处流出,一股子冷冽的倔犟。
“出....去....”少女强行从干哑喉间硬挤出几个字。
苍术并没读懂少女话语中的意味。
反倒是,刚抬脚进屋的婢子读懂了,
“女公子,是想更衣吗?”
秦平芜盯着酸硬的脖颈,微微点了点头。
婢子对苍术他们,微屈膝道:“公子,劳烦你们移步到外头去等候。”
桐木欲抬脚,见苍术还有些呆愣直言,“什么?”二话不说就上手拽着他离开。
“你.....也..出...”
婢子愣一瞬后,淡然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素衣,“女公子,这是那位小师父吩咐屹楼,为你备下的干净衣物。”
她将衣物放置于床榻上。秦平芜看着素衣,红了一圈眼眶,“多谢....”,不再多言。
婢子转身离开房间,关上门,候在外头。
她内心早已做好再次进房的准备,这位女公子伤的如此严重,前些日子,皆是自己给她换下的衣物换洗,她自己又如何更换衣物。
想必,是年龄尚小,有些害羞吧。
没一会,房门“吱呀!”一声,门开出来一条缝,正不断扩大。